hello语音未成年充值可以退回吗（6）

9月14日晚，乐乐向李先生借用手机。直到16日晚，李先生拿回手机登录支付宝时才发现异常。消费明细显示，他手机绑定的两张信用卡、一张储蓄卡上共计6万余元，在这3天内全部打给了广州趣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（TT语音）——而他和妻子一年的收入总和只有5万元。

李先生银行卡的部分消费记录。

李先生怀疑遭到网络诈骗，立即拨打110报警。情绪不稳的乐乐因自责服药轻生，后被紧急送医，抢救及时脱离危险。

乐乐清醒后向父亲承认，这些钱都是自己在TT语音上花掉的，“刚开始充值时还有感觉，后来就觉得花的是数字，不是钱。”

据官网介绍，TT语音是一款“集领礼包、混公会、游戏内即时聊天为一体的游戏社交App”。

李先生出示的银行流水、支付宝和微信消费记录显示，从9月14日21时42分到16日19时39分，其三张银行卡通过支付宝、微信，向广州趣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/TT语音-52tt.com支付111笔，共计63086元。其中，单笔最大支出为8888元，有两笔；其余每笔为10-2000元不等。

这些支出全部用于购买“T豆”——即TT语音平台的虚拟货币，可凭此购买虚拟礼物，在直播间或聊天室打赏。1元可买100T豆，该平台最贵的礼物是888888T豆的“梦幻城堡”。

单笔消费最高8888元。

李先生告诉南都记者，他的手机开机密码、支付密码都比较简单，“我们信任孩子，平时消费也不避着孩子，她知道密码也不奇怪。”

事发后，乐乐被送往兰州继续接受治疗。10月6日晚，情况稍有稳定的乐乐向南都记者手写了一份事发经过。

乐乐说，她从一位网络游戏主播处得知TT语音，“他说如果玩游戏可以一起开黑（即玩游戏时语音或面对面交流）”。“那三天晚上我是分次充值，不是一次充那么多，我找了流动房间刷，也就是公开厅，不是个人房间。一般会有很多人在特定气氛下刷钱，密码及账号是TT随机给的，无人教唆。”

平台：无年龄限制，支付密码本身就是二级保护

事发后，李先生多次联系TT语音客服，希望该平台能退回这些钱。他认为，女儿是未成年人，在家长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大宗异常消费，不应被认可。

9月22日，TT语音客服回复李先生称，经查询，其提供的TT账号内只有100元消费记录，且“咨询过相关负责人了，这个是无法退款的。”

TT语音客服表示无法退款。

李先生称，女儿注册了多个账户，“她说每次玩完后都删掉了，自己现在也记不清账户和密码。”TT语音客服表示，没有账号无法查询。

TT语音客服要求李先生提供“孩子自行操作手机进行充值T豆的证据”。李先生提交了银行流水、女儿诊断证明等，被认为不足以证明。

10月8日，南都记者就未成年人消费问题咨询TT语音客服。客服称，该平台无法核实是否孩子本人充值，“如果你能提供孩子本人拿着手机、自己操作充值了6万多元的视频，我们才能处理。没有的话，我们也没办法。”

TT语音客服称，无论是银行流水，还是支付宝、微信账单，“只能证明充值时间，不能证明是孩子本人进行的操作。”

TT语音客服称，该平台是一款聊天交友软件，“在注册时没有要求必须年满18岁才能使用。有的软件可能有限制，但你在网上直接搜索一个（成人）身份证号就能注册。就算是用手机或QQ、微信注册，进行实名认证，我们也无法知晓屏幕对面的是孩子还是大人。”

TT语音客服表示，在该平台购买T豆时，无论是通过微信还是支付宝支付，都需要输入支付密码，“支付密码非常重要，通常孩子不会知道。这本身就是一种二级保护，可以杜绝很多未成年人操作的情况。但如果你的孩子知道了密码，进行了充值，我们这边也没有办法。”

李先生向南都记者表示，他不可能有孩子充值时的视频，“如果知道她充值，我们肯定就制止了。”不过，他表示，事发时的周末，他和妻子带着乐乐去当地一处温泉放松，已向酒店调取监控视频。

其向南都记者出具的两段监控视频显示，9月15日晚19时58分至20时02分，他和妻子经过酒店大堂时被拍下，手中未拿手机。其支付宝交易记录显示，当天19时58分、20时03分，该账户向广州趣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支付1000元、500元购买T豆。

李先生认为，监控视频或许可从侧面证明消费并非他和妻子做出。10月10日，他将视频和其他证据再次向TT语音提交。截至发稿尚未获得反馈。

律师：平台审核不严应担责，不得恶意加大家长举证责任

10月8日，陕西恒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赵良善向南都记者表示，14岁的乐乐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，只能进行与其年龄智力相适应的民事行为。根据《民法总则》，“八周岁以上的未成年人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，实施民事法律行为由其法定代理人代理或者经其法定代理人同意、追认。”

因此，“如果家长对乐乐的消费行为不予追认，应属无效。家长有权确认合同无效，并有权要求退还相应消费款。”赵良善说。

北京中盾律师事务所主任张建锋向南都记者表示，家长想要追回孩子的消费款项是合理的，但需要证明消费是孩子做出的。他认为，家长可以提供以下几方面证据：一是家长在孩子消费期间在做其他事情；二是孩子打赏时有网友证明或有其他证人证言证明；三是提供证据证明平台账户属于孩子申请的；四是孩子偷用家长的银行卡支付的。

张建锋说，上述证据不一定面面俱到，但至少需要两个以上证据互相佐证。“家长可搜集证据，通过向消协投诉和向法院起诉来维权。”

对于TT语音平台要求家长提供孩子独自充值时的视频，张建锋认为不合理，“家长如果得知孩子消费，肯定会第一时间制止，不可能拍视频任其消费，所谓的"证据"根本无法提交。”

赵良善更指出，这一要求是恶意加大家长的举证责任。“TT语音下载注册时未对用户年龄进行审核，未成年人只要下载即可使用，消费时只要知道支付密码，就能轻而易举购买虚拟货币。可以说，是该软件缺陷致使未成年人成功消费。”

张建锋认为，在此事件中，TT语音平台未进行年龄审核，让14岁的限制行为能力人进行了消费6万余元的超年龄行为，平台负有责任。“支付密码不能减免语音平台的责任。因为这是支付保护责任，不是限制行为能力人限制保护责任。”

赵良善表示，在未成年人网络消费中，家长作为监护人存在监护过失，应当承担一定的过错责任；TT语音平台也应承担审核不严的责任。具体责任承担比例，还需根据消费方式、孩子年龄、家长过错等综合判定。

实测：有用户找人“连麦睡觉”，还有人有偿“文爱”、“磕炮”

乐乐在写给南都记者的自述中称，“后来玩起了这个软件，因为可以聊天，可以一起找队友打游戏，然后接触到了很多黄色、暴力的东西。可这些东西都是隐藏的，发不现的。从而引发了很多事。”她还透露，“玩这个的大多为未成年人。”

TT语音平台存在“文爱”、“有偿KP（磕炮）”等内容，无需搜索即可看到。

南都记者在苹果应用商店看到，TT语音App年龄分级为17＋，提示有“偶尔/轻微的色情内容或裸露；赌博与竞赛”；安卓应用商店则无年龄分级提示。

南都记者下载该软件发现，只需手机号接受验证码即可注册，也可通过QQ、微信直接登录。注册过程中未对用户年龄、身份等进行审核。并且，在《TT语音平台用户服务协议》和《隐私政策》中，也均无涉及未成年人的内容。

尽管其首页显示，该平台7月5日发公告称，“即将上线实名认证功能”，会根据年龄层进行个性化内容展示，并针对未成年实名用户加大保护力度。不过，在南都记者使用期间，未被要求进行实名认证。

在TT语音搜索“文爱”、“KP”，可找到大量“房间”，部分标注“有偿”。

10月9日晚，南都记者在该平台看到，其娱乐版块包括“语聊”和“直播”，“语聊”类有许多公开的“房间”，包括相亲交友、处关系、点唱厅、大神带飞、小游戏等，平台本身还会推荐不同类型的房间。

南都记者在推荐榜中随机进入多个“处关系”房间，每个房间除主持人外，共有8个“坑”供用户上麦发言。无论是上麦、插队还是买“坑”，都需要支付虚拟礼物。除了找游戏队友，还有用户上麦表示“想找个萝莉处对象”，“想找个贴身秘书”，“找人连麦睡觉”，还有用户在评论区问“能磕吗”，“苟合吗”等。

而在该平台的“开黑”版块，则有用户自己开设的小房间，以组队大厅、娱乐交友以及多个热门游戏分类。10月10日凌晨，南都记者在娱乐交友区看到，有多个房间以“KP/K炮”（磕炮）、“文爱”等为主题，有的甚至明确注明“有偿”。南都记者随机选择一个房间进入，一位女性用户正在*。而在该平台搜索“KP”、“文爱”等关键词，还能找到更多房间。

今年4月27日，南都曾推出调查报道《征萝莉、教磕炮、卖福利，社交音频平台也涉黄！疑有未成年人参与》，揭露在多个社交音频语音平台上，一些低俗色情内容正以多种新形式蔓延，受众不乏未成年人。之后，荔枝、Hello语音等平台回应南都，称会加强监管，开展专项整治行动，严打低俗内容，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