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是老师家庭出身怎么填（六十年前我们如何上高中——-唐山一中琐忆（38））

三十八 西佑国寺十日（下）

在西佑国寺，我又一次看‬了农民的苦和累。
我的家虽然也在农村，但因为地处平原，又在铁路沿线，城市尾端，农民虽然艰苦，但比起西佑国寺这里来，还是轻松不少。
我们在西佑国寺住的社员家，院子很大，前后有两栋正房，间距有15米。我们住的是临街的一栋，我们那里叫“倒座子”，院子的大门开在西侧。第一天早上，天还黑黑的，东方刚刚见一丝曙光，我们就起床了，因为昨晚我们被告知说要早早起床去干活。我来到院子里，只见南面房东家的堂屋地，灯光亮着，灶膛里火苗呼呼外窜，风箱呱嗒呱嗒地响。一会儿，全家就团团坐在地桌旁开始吃饭了。我十分好奇，天还没亮，这么早就吃早饭了？正巧房东的大孩子吃完向外走，我向她提出了疑问。她说，这就是早饭，秋天活多，要一直到中午才回来吃饭呢。我的天哪！到中午还有6个小时哪，一口气干6个小时的活才回来吃饭？受得了？我们那里农民干活，除了冬天，其余时间干活都是分为三段，叫“三开箱”。比如秋天吧，5点半左右干活，7点多回来，吃早饭，然后再从8点多干到中午，下午再干4个小时。每天男劳力10分，分别是2、4、4分，女劳力全天是8分，同样按2、4、4的比例。早饭是在干了将近2个小时以后才吃，体力得以休息和恢复。这里竟然如此拼命，我看‬连我们那里的庄稼人未必‬都能‬承‬受得了‬。

1966届4班同学在西佑国寺大队劳动时合影

我们的劳动是收秋和翻地，收秋的活除了掰棒子这些在别处也干过的活之外，还有出白薯。出白薯不仅是力气活，还是技术活。大镐举起，稍有不慎，就会把长在土里的白薯刨伤甚至切为两段，这叫“镐伤”。“镐伤”的白薯不易存放，会早早烂掉，是出白薯的大忌。不少同学图新鲜，刨几下，见白薯“伤号”太多，就放弃了，改为在后面往筐里捡白薯。我由于在家有锻炼，所以坚持在前面刨。这种活计，要围绕割剩下的白薯秧子的根做文章，先稍远距离地在根子的左右两侧各一镐，然后横着一镐，就把白薯全部兜出来了。

那时候讲究秋翻地，说这样可以增产，所以学生们的主要劳动内容的用大镐翻地，很累，不少老师也一块与我们干。现在我看农民把这些都免了，只是春天播种时才耕地，然后连地也不耪，除草剂一喷就等着收秋了。教我们的“物理大王”韦述艺老师也与我们在一起。他身体瘦弱，没有有什么力气，还是不言不语地干，很少与旁边的人搭讪。他是三年级才教我们的，对我印象很好。休息时我与韦老师坐在一起，一向沉默寡言的韦老师那天不知为什么话语不少，我俩说着说着就说到他上大学的事上来了。他说原来他在清华大学航空系学习，1952年中国全面学习苏联，进行大学的院系调整，好端端的综合性大学如清华，都被分拆成专业性的学院，清华也就成了纯工科的“工程师的摇篮”。清华大学的航空系被拿出，以此为基础组建北京航空学院。因为韦老师的父亲是伪满高官，政审不合格，不能进北航，但可以在清华选择别的专业。不能在自己喜欢的专业学习，加上生活拮据，最终韦老师选择了退学，所以到了我们唐山一中。学生们都知道所敬佩的韦老师家庭出身不好，30多岁了，依然单身。早操后学生们都上早自习去了，大操场上只剩下一个薄弱的身驱在坚持长跑，那就是韦老师。他背负沉重的精神枷锁，默默无语，只有在课堂上，才精神焕发。谁知，10年后的大地震又无情地夺走了他宝贵的生命，那时他刚刚结婚不久，也有了孩子，好苦命的韦老师！
　　

劳动之余，免不了还有听革命传统报告之类的活动。西佑国寺大队的书记叫“能忍”，是化名，抗日时期的老党员，干瘦精炼，留几撇小胡子。“能忍’这个化名起的好，我们一中有一位副校长叫王万盈，他的化名叫”坚持”，也不错，但不如“能忍”好。中国人就是一个能忍的民族，吃苦耐劳。西‬佑国寺‬属于‬革命‬老区‬，据统计‬，近4万丰润英雄儿女在抗日斗争中壮烈牺牲，他们为民族独立与解放做出了不朽的贡献。

还有‬一个‬重要‬活动‬，就是‬组织‬我们‬与‬刚刚‬下乡‬到这里‬的20名‬1965届‬师兄‬师姐的‬见‬面‬活动‬，他们‬被‬冠以‬“新‬社员‬”的‬称呼‬。

在‬西‬佑国寺‬村‬，我们‬分散‬住在‬社员‬家，但‬吃饭‬全部‬在‬大队‬为我们‬临时‬设立‬的食堂‬。吃饱‬没有问题‬，质量‬上‬就‬无法‬与‬礼尚庄‬相比‬了，粗粮‬为主‬，高粱米‬粥‬、白薯‬是‬经常‬的。记得‬一天‬中午‬改善‬伙食‬，吃‬粘豆包‬，大快人心‬啊‬。吃得‬虽然‬不好‬，大家‬心甘情愿‬，因为‬这里‬是山区‬，条件‬不允许‬。
　　时间‬虽短‬，跟‬社员‬也有‬很多‬接触‬，他们‬给‬我们‬讲了‬不少‬本地‬的‬逸闻趣事‬，最‬有意思‬的‬懒汉‬“娄‬志‬”的‬故事‬。他是‬西佑国寺的‬大‬“名人”，是个大懒汉，懒的连破房子的椽子都让他抽出来几根当‬柴‬烧了。懒‬归‬懒‬，但是‬不偷‬。回到学校以后，我们都互相攻击对方是娄懒汉。

说明：我这篇文章在qq空间发表后，关于西佑国寺大队书记的名字有误。现把同学的评论摘录如下：

文中提到的村书记叫能韧（化名），真名叫韩润山，是丰润比较著名的老村书记，六七十年代丰润县委、唐山地委就发通知表彰学习的样板式老革命。老人名副其实，我接触过，一生没有走出过佑国寺，声望较高。1987年病逝，87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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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：韦述艺是个很有名的老师，教过我哥哥，但没教过我们，记不清什莫样子了。地震阵亡，感叹！

一（6）董： 评论时间: 2013-12-11 16:09:03
生动有趣的描述，激发 人们多方面的回忆、联想。刨白薯，把大白薯刨成两半，就像刨了自己脚那么难受。韦术艺老师，瘦高的个，有点深眼窝，唐山教师长跑名列前茅，跑起来两手掌五指并拢前伸，一身蓝运动服，宿舍里比较凌乱，床铺下不少散落的零钱。教育部期刊 曾经有过报道他和崔士敬的文章。听说他负责八个毕业班的物理课，一中很少有因物理考不上大学的。韦老师没教过我，但他给我的印象不知为啥非常深。

天高云淡： 评论时间: 2013-12-12 09:10:11
上个世纪七十年代，我曾和韦述艺老师在同一单位，成了同事。地震震亡还参加料理他的后事，接待过他的弟弟来唐山办理韦老师亡故相关事宜。转眼37年过去，却还历历在目。
天高云淡：评论时间: 2013-12-12 09:27:31
Wg中Hw兵抄韦述艺老师的单身宿舍，一中祥和斋把东边的那间房，我当时在场，看见有人用洋镐跑开了灰渣地面，也没找出啥不法藏匿之物。此景也是至今难忘。